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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5月25日 星期日

寂寞的靈魂﹣從鄭捷看到自己



在這次這位年輕人在捷運殺人事件之後,我一直想到曾經在馬來西亞上過呼吸課程的這位年輕男學員寫來的信:「我後悔愛得不夠」,今天早上一醒來,就決定將他的文章再拿出來看:
在信中,溫文儒雅的他寫道:
「在這個課程的頭一天,在老師漸深及漸快的呼吸引導之下,我開始納喊及咆哮,就好象變成了祿巨俠和 Dr Jekyll and Mr Hyde(宜靜注:雙重人格)。過了一段時間,我開始靜下來,而我的內在小孩也開始出現。我感覺到他一直哭泣,一直哭泣。他一直說著他很害怕,一直重複著說他很害怕。我試著與他溝通,但卻做不到,我說不出任何話。過了一陣,累了,我躺下來,恩雅Enya的音樂響起。(每當恩雅的歌聲響起,我就會很想哭)。躺在那裏,我覺得我變成一個瀕臨死亡的士兵,躺在草原上,望著天空,試著想說話,卻只能說得很小聲,幾近耳語,重複著說“我後悔愛得不夠。。。。”
每次看到他寫:「我後悔愛得不夠」這句話,心裡一働,我的眼淚就悄悄地從眼眶里濕潤,而心里,是滿滿的悲傷。
信中提到,他的痛苦來自于感覺到被父親遺棄(父親早逝),而不敢去愛,但,又渴望愛。
我常常在想,我們每一個人,包括我自己,是不是因為內在的恐懼而不敢去愛?而愛,到底是什麼?當我們拼命著要愛他人:我希望我這麼愛你,為你付出這麼多,所以你可以愛我,但,這樣的愛,帶著太多的控制與恐懼及壓力,到後來,往往將愛推得更遠,或是,漸漸地,越來越害怕,就將自己關起來,不要去愛了。
這樣的愛,來自于感覺到自己被遺棄,自己是不值得被愛的,但,又渴望愛,於是向外求愛,希望被注意,被肯定。
看到鄭捷說,他從小就想死,一直想做大事,我就心痛,這個小孩是怎麼長大的?父母忙碌于工作,他要的,不就只是一點注意,一點關心嗎?一直想做大事,要的,就是注意力,要的,就只是愛,這是一個多麼寂寞的小孩。
我想到我自己,在一個7個小孩家庭中長大,只有小學學歷的父母忙著工作要養活這些小孩,是沒有時間照顧到我們的感覺的,能做的,真的就身體的溫飽而已,我不知道我是否曾經想死,但,很多很多年,我一直覺得:life is not worthy living.生命太痛,太寂寞了,是不值得留戀,不值得繼續活下去。
一直到幾年前,在慢慢的深入療癒自己,一點一滴的,我開始可以自在的走在路上,能夠微笑于生命的小小存在,比如,看到一隻狗在路上休息的樣子,或是,與擦身而過的人點頭微笑。
同時,常常還是覺得很寂寞,希望旁人可以注意到我,比如,有時候,我還是會一直上網,雖然可能很累了,應該要睡了,這時候,我才知道,我還是很寂寞的,所以一直注意到旁人在做什麼?或是,你有沒有喜歡我?有沒有注意到,我在做什麼?
如果我無法真正的找到自己,活出自己,愛自己,我怎麼能夠知道,要如何去愛呢?不懂真正的愛,給出的愛,是交換,是逼迫,是要挾,是控制,但,真正的我,是不知,也不敢愛的。
於是,到死之前,我也會感嘆:我後悔愛得不夠!
這同時,所有壓下去的情緒呢?對於感覺被遺棄的憤怒,絕望,悲傷,全部都壓下去了,我們活著,但,卻像只是活著一半的人,冷漠地,或是渾渾噩噩的,不清醒的過日子,就只是在過日子,而不是活出生命。
幾年前,我開始被分析,常常,我的心理分析師問我,我的感覺呢?我的情緒呢?我常常是茫然的看著他,他在說什麼?我的感覺?我的情緒?這有什麼重要?對這件事有什麼幫助?
後來,我慢慢才知道,原來,壓下去的情緒與感覺,是不會消失的,全部都投射出去的,我的生命變得這麼扭曲:我只能感覺到他人的感覺,拼命的付出,要照顧他人的感覺,或是,都是旁人的錯,旁人的個性有問題,與我沒有關係,而這所謂錯誤,或不可饒恕之罪,背後,是多大的痛與傷害才累積而成的啊!
寫到這裡,我想休息了。我想騎腳踏車到公園,感受一下春天的陽光,我想,繼續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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